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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去找长了青苔的地方。”扔下这句话,段嫣就拎起裙摆沿着墙角跑起来了。

往前跑了一段距离,一小块绿色突兀地出现在眼前。段嫣弯腰指尖捻了捻,青色的苔,湿润的手感。她转头,殷疏还未走远,便低声喊了句:“过来。”

殷疏也看到了她面前的青苔,眼中闪过了然之色。

“暗门之外生青苔。”

就算段嫣没有解释什么,殷疏走过来只是看了会儿就明白了其中关联,然后他站起身,干脆利落地将袖子往上挽起,开始敲击青苔之上的砖石。

段嫣先是往四周看了看,然后才看到殷疏的动作。他并不是盲目,而是按着某种规律一般,跳过一些砖石,然后再在某处停下,极为认真地敲击,探查。

正想说什么,却听到掉落在地的桃树枝被踩断的声音。

段嫣细眉一拧,转头看去。

一个浑身浴血的黑衣人正站在不远处,他也看到了段嫣两人,明显地眼睛一亮。捏紧了手中剑,大笑着一边挥剑,一边冲了过来。

“开了。”殷疏的声音听起来飘忽,像是在千里之外,又好似近在耳边。

段嫣来不及回头——

那把剑当头劈过来,血液飞溅,登时肩头剧痛。段嫣咬紧牙根,却还是抵挡不住以摧枯拉朽之势涌上来的昏沉,失去意识前,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。

……

草棚顶上风吹日晒,如今已经露出个拳头大小的洞。

冬日里忽然下起雨来,无遮无挡的地方,再加之上头还破了个洞,更让人瑟瑟发抖。

段嫣指尖动了下,她忽地睁开双眼,满目荒凉。但很快就被肩部的剧痛夺去了注意力,因着昏阙而好似消失的剧痛再次涌上来,绕是段嫣这成人心智,都忍不住闷哼一声。

她抖着手拉开搭在自己身上的外袍,发现伤口竟然已经包扎好了。段嫣眸色一沉,想到了某种可能,但是这时候殷疏也不在这草棚内。

殷疏的岁数,对于段嫣而言,只是个孩童罢了。但是这是古代,不能用以前的思维观念的判断,五岁识诗书,十岁撑门户,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婚嫁。

若真是殷疏替她处理的伤口……

想到这里,段嫣忍着疼用手指在身下的稻草杆上敲击几下。

不管殷疏本意是何,想拿捏自己的把柄也好,单纯只是为了救自己也罢,这件事都必须烂在肚子里。

如果殷疏野心太大,意图噬主,那就只能狠下心肠了。

心中做下决定,并且认为殷疏一定会回来。

段嫣依然像刚醒来时的样子躺在那层稻草杆上,呼吸时必不可免牵动到左肩,伤口慢慢往外渗血,疼痛像是这孟冬阴雨时挥之不去的湿冷,绵绵不断,甚至得寸进尺噬咬着血肉。

段嫣的双眼睁得很大,她盯着头顶那个破开的洞,一直没有眨眼,好似这一眨眼,就会丢失最后一道防线,溃不成军。眼白处渐渐生出红血丝,干涩无比。

但段嫣知道,这一关自己必须跨过去。

草棚地势偏高,现在还不用担心雨水会漫进来。

棚外雨声不断,连城整齐细碎的杂音。

蓦地,一道鞋履踏水声响起,而后越来越快,越来越急。

最终,停在了草棚外。

“公主。”是殷疏的声音。

段嫣终是一眨,眼尾有淡淡水痕。干涩的眼睛终于得以缓解,但随之而来的,是因为松掉最后一口气而存在感愈来愈强的疼痛。

她小心忍耐地吸了口气,眼睛僵滞地转了转,看向殷疏。

殷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蓑衣,他将怀里的东西放好,又细致地站得离段嫣远了些,免得自己身上的水珠沾湿了段嫣。

“公主可还好?”他抿着嘴笑,眉宇间尽是关怀,然后一边脱下了蓑衣,有些笨拙地将其挂好。

“大夫说这药一日煎一副,回水煎服,再辅以外用,您的伤就会慢慢好起来。”

他转过身来,段嫣才看清出他如今形貌。

头上束发的冠子不见了,用看不清楚颜色的长绳随意拢了下。衣袖处被撕得破碎,,腰间沾染泥泞。

段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,正是昏阙前殷疏穿着的,而自己包扎伤口的布条,可能就是他从衣袖处撕下来的。那些药,大概就是殷疏当了自己的东西,换了银子买的。

孟冬的阴雨天与之前的暖阳全然不同,即使无风,那股湿冷都像是要往人骨头里钻似的。

瞧见殷疏通红的指尖,段嫣勉强张开口,用气音道:“把这衣裳拿去。”

殷疏摇头,指了指一边的稻草杆,“用这些就足够了,衣裳还是留在您那边。”

“殷伴读如何将我带出来的?”

这是从醒来后,段嫣一直在思考的问题。那群刺客既然是冲着她来的,又怎么会放着不管,让殷疏带她离开?

而且从殷疏进草棚之后的动作来看,他并没有受伤,这也就说明殷疏是在没有人阻拦的情况下带她离开王氏桃园的。

迎着段嫣的视线,殷疏不躲不闪。他眼神温和,带了点愧疚,“公主受伤后,有侍卫赶过来,与刺客同归于尽,并说莫往皇城方向走。当时很有可能再遇上刺客,我便带着公主从暗道离开,几经周转,才到了这个地方。”

他丝毫不说这一路上的艰辛,全然是忠于段嫣,肝脑涂地无私奉献的模样。

而后神色又是一怔,仿佛想起了什么,殷疏的耳朵如火烧一般全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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