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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段嫣对这件事就更好奇了。

王婶晾好衣服,随手将木盆里的水泼了出去,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,段嫣的裙摆当即被泅湿了一大块。

段嫣拎着裙摆,抖了抖上面的水,依旧不曾说话,王婶则往屋里去。

昏暗的里屋,罕见地亮了灯,似乎是模仿了有钱人家读书昼读不离堂,白天点灯的做派。王婶一眼看见了自己的小儿子,乖巧地坐在一旁,临摹大字。

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的料子!

王婶那板得像溪边女人们常年洗衣服的硬石头的的脸,终于扯出吝啬的笑容,大脚板踏在地上振起细小灰尘。

“刘良人,”她拿捏着腔调,有模有样的端起一副大户人家的做派,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称呼有什么问题。殷疏却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头。

自古良人之称,多是妻子称呼丈夫。现在王婶这一三十妇人竟也这般称呼。

殷疏想起前几日来王家村的戏班子,唱的正好是寒门子弟一举高中得娶公主的《驸马记》,即使离得很远,那青衣婉转的一句“良人”还是传进了耳朵里。

王婶估计是听了戏,以为良人是什么身份高贵之人称呼地位比自己低的人的叫法,于是今日才这样叫。

但殷疏现在有求于她,自然不能揭她短。只是垂着眉眼道:“王夫人这句良人,实在不敢当。”

“这点礼仪规矩,我们王氏还是懂的。不要看我们现在住在这小村里,我们的来头可不是你能想的出来的。”王婶鼻孔朝天。

殷疏指尖轻捻,上面是被王婶儿子砸出来的淤青。他顺着王婶的话道:“原来是大族之后。”

但这话并没有让王婶感到愉悦,她轻蔑地睨着殷疏,好似在看着来攀关系的下贱人,“刘良人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的事,套近乎就免了。”

良人二字,让殷疏脸上又是一僵。

王婶虽然看不懂摆在桌上的纸张上写了什么,却还是一把抓起几张纸,看了几眼。

“这水平,也就勉勉强强。要是我王氏没有遭难,哪儿轮得到你来教我家礼文。”

殷疏看着被拿反了的纸张,而且还是前不久王婶那自夸是个神童的儿子写出来的大字,没有解释。

“你说能交我家礼文习字,我才给你们吃给你们喝给你们住的,可我瞧着你这水平也不怎么样啊,就这还想白吃白住?”王婶眼神一闪,将纸张扔在地上,还上脚碾了碾。

“我可是记得,你给你那病秧子妹妹抓药的时候,还剩了不少银子啊?”

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。王婶已经不满足于殷疏先前允诺的东西,想要更多。

殷疏脸色不变,只是眼底冷了一些。

屋外,段嫣闭着眼睛晒了会儿太阳,方才被泅湿的裙摆只干了小半。听到声响,她睁开眼,看到殷疏从里面出来,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疲惫。

殷疏教王婶家的小孩儿习字,王婶便暂时将茅屋借给他们居住。现在殷疏出来,看样子是教完了。

因着一些怀疑,段嫣完全不提找机会回宫的事情,她状若无意,说起王家村,“偏僻地方,没想到也有好风光。这村子虽小,却景色宜人。”

段嫣感觉到隐晦的目光落在脸上,她神色不变,问道:“殷伴读觉得如何?”

殷疏不动声色打量一会儿,而后眼帘微垂,“此地名为王家村,与您外祖同姓,倒也是巧。”

段嫣挑眉,她还真没将这个王家村同琅琊王氏联系起来。于是玩笑一般说:“说不定百年前也是王氏一支,如今没落而已。”

两人说了会儿话,很快就到了正午。

王婶指示女儿烧火做饭,饭弄好后先是眼珠子似的照顾三岁的儿子吃饭,她家男人上镇里干活,午间很少回来。

王二丫站在一旁,局促地扯着短了一截的袖子,“娘,你真不打算让、让他教礼文了啊?”

那个人的名字到了嘴边,滚了一圈,终究还是女儿家的羞怯占了上风,没好意思念出来。王二丫觉得脸滚烫滚烫的,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,眼睛像天上的星星,想到这里,王二丫又羞滴滴地低下了头。

“他敢不教?!”王婶啐了一口,“拿了我的好处还想跑?”

那不是你说不让人家教的?

王二丫嘀咕一声,又说:“那娘还说他不再添点钱,那破屋子就不给他住了。要是他真走了怎么办?”

心里舍不得,王二丫却还是找了个借口,“咱们村里没私塾,隔壁村倒是有,但还要花钱呢!”

王婶说得理直气壮,“毛都没长齐的小子,能让他留在咱们王家村,还让他给礼文启蒙,那是抬举他!他要是敢跑,他那个病秧子妹妹可跑不远,到时候抓住那病秧子,看他给不给咱们家干苦力。”

“娘,咱们村真那么大来头?”王二丫半信半疑,“那为啥我们还要种地,过苦日子?”

王婶给小儿子喂饭,听到王二丫的话顿了下,然后一下子又像是被刺激了一般,表情凶恶起来,“你个死丫头没事干了?问东问西,怨我们没把你生成千金小姐是吧?”

碗被重重摔在桌子上,里头的白饭粒洒了些在桌上。

王二丫吞了屯口水,脖子缩起来。

她还不知道白米饭是什么味道呢……

第57章

“殷伴读可是当了不少东西?”

住的是王家人的茅屋, 吃食却是不提供的。当殷疏小心端着汤碗和饭食进来的时候,段嫣好奇地问了声。

看王婶那性子,也不可能是善心大发送午食。所以只可能是殷疏拿了银子换的。

“没当什么东西, ”殷疏抿着嘴笑了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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