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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

赵国太子薨, 其余几国虎视眈眈。赵国皇帝想必也是知晓如今这形势的。

一国储君未立,总是给予人前路不明之感。赵国必须要在短期内选出一位新的储君。就是不知道这个继任者会是谁。

这也是许多人近日来都关注的事情。

之前说赵国国内,要属二皇子、四皇子最为活跃。自太子薨, 他们便派遣使者前往诸国,表面上是说联络感情, 但实际上却是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露脸, 想以此增添自己上位的筹码。

作为邻国,大雍这边, 赵国自然也派人过来意图争抢这块大蛋糕。

在一众兄弟里抢到这个机会的是赵二皇子。就是当初同宜妃联系上,并以故土相思为由劝说淑妃投入麾下的那位。如今宜妃已被关押起来,作为曾同宜妃有联系的人, 在这个节骨眼上, 他却还敢派人跑过来。也不知道是该说这位二皇子胆大, 还是说他鲁莽。

赵二皇子派过来的人在雍皇宫内倒是没引起多大的风波, 看昌平帝那不冷不热的态度,估计是要先给个闭门羹了。

于是那些人来了雍皇宫足足十日,都未曾见过昌平帝的面。

随行的还有些二皇子为了打好关系送过来的赵国美人,与一些奇珍异宝。段嫣偶然有一回见过那些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赵国美人, 美也是真的美,正好的年纪,神态活泼。只不过受困于人, 被当作礼物四处相送, 一生难以过上安稳的日子。

赵国使臣见不到昌平帝, 急得在雍皇宫内四处乱窜。不是想法设法地送礼想见皇后,就是来个投其所好想从张贵妃处下手。东西送出去一大堆,却仍旧没见成效。

段嫣冷眼看着,心内随意地猜测着那使臣什么时候会受不住, 使出旁的手段。

终于是有一日,年龄最长的荣姓使臣试探着向昌平帝请求,可否一览京都风情。昌平帝没怎么刁难,当即便同意了。

还出人意料地让段嫣领着他们出去,可谓做足了东道主的架势。这让十数日连连遭受冷待的赵国人瞬间受宠若惊。要知道这么多天来,他们都以为自己也就只能这样回赵国去了,没想到最后竟然还能有一国嫡公主亲自陪同,游览京都。

于是一行人兴致勃勃,出了宫。

“六年前,您同楚国那位的比试实在精彩,只可惜当日未能到场。幸好此番来雍,还能见得泰清公主真容,实在是臣之荣幸。”

缭云阁内,段嫣坐在窗边。她今日穿着低调,一袭四季团枝暗纹月锦,腰间沁黄环佩,乌发如云,只简单用几支斜云玉簪挽住,长眉凤眼,肤若凝脂,眼似寒潭。离得近些都觉得这阳月暑气不过如此,独有一种安定沁凉之感。

含细站在她身边,拿了小扇挡去散进窗内的光。一团阴影遮住了她上半张脸,便更显得那点下巴白得晃眼,唇角清浅。

荣使臣的客套吹捧,段嫣也没有让场面冷下去,她朱唇轻启,语调温和:“年幼张狂,倒是让荣使臣见笑了。”

长桌两端,段嫣同荣使臣相对而坐,身后宫人成群。即使是便衣出行,随行的规格削减大半却还是看起来浩浩荡荡的。众星捧月之下,荣使臣即使八面玲珑巧舌如簧,想再多说些什么留下个好印象,却一瞬间又卡壳了。

见对方不再说话,段嫣便笑着点了点头,视线重新投往窗外。

她在想出宫前昌平帝说的话。

“让赵国使臣见见我大雍风情,泰清此行便权作陪同罢了,无须做旁的。”

这是让她旁观的意思,那昌平帝到底准备了什么来等着这些人?

段嫣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,视线突然停在某一处,然后若有所思地移开目光。她回过头来,朝荣使臣道:“这茶楼也坐了些时候,不如下去,诸位也好感受一番我雍国风情。”

“正有此意。”荣使臣正好也想找话题同段嫣搭上关系,便极为热情地应了。当即便站起身来,伴在段嫣侧后方下了楼。

楼上楼下,俨然是两个天地。

一下去便觉那叫卖声涌过来,带着旁边一家胡饼的味道,扑了满脸。热浪腾腾,人群拥挤。侍卫连忙护在他们身侧,隔开人群。

段嫣看了看荣使臣的模样,对方显然是有些适应不过来。她面色关怀,道:“看荣使臣面色有些不对劲,身体可有什么不适的?”

“不、没什么的。”荣使臣缓过神来,摆了摆手,强撑起笑继续往前走。

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突破口,他可不敢轻易放过。要是趁着这次机会同大雍这位泰清公主搭上线,就算这样返回赵国,也能同二皇子殿下交差了。

大雍处南地,夏至时闷热,赵国气候却是不同,极少有这般令人头晕脑胀的时候。荣使臣先前在雍皇宫内倒是不觉得,如今来着大街小巷走上一遭,立马就感觉到了大雍酷暑的威力,整个人都萎靡下去。

几人强打起精神,一面偷偷用袖子擦汗,一面绞尽脑汁同段嫣搭话。

前面是一处酒楼,楼下骑着高头大马而来的人,眉眼深深,即使熟悉。段嫣便停下脚步。她不动声色转了半身,朝荣使臣道:“此街名为千长,取千年万载长长久久之意。走过此处,前边儿是柳桥,数百年来文人墨客俱好题诗,诸位有兴趣大可试试。”

此话一出,那几人便有些跃跃欲试了。这几人中有上了年纪的,同段嫣年纪相仿的也有几个,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。都眼睛发亮的看着不远处的柳桥,恨不得下一秒就吟诗作对,提笔挥墨,引得身旁这位公主侧目。

要想去柳桥,就必须经过面前的酒楼,那人依旧姿势不羁地攥着缰绳,遛马过街,看似漫无目的往这边过来。段嫣同赵国几人说这话,有意落后一步。

突然,马匹嘶鸣,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一改之前游刃有余的模样,突然就拉不住缰绳了,人也摇摇晃晃,东倒西歪。或许是不经意,那人手中的缰绳狠狠一拉,本就嘶鸣焦躁的马匹前蹄高高抬起,然后控制不住一般往右边狠狠一挥。

赵国使臣里顿时一片凄厉惨叫。

“我的手——”

“大人受伤了,快!医馆在哪儿?”

罪魁祸首佯装力有不逮的模样,从马背上轻巧的滚落下来。

段嫣站得远,她随意看了眼张成端,目光便又清浅落在哀嚎惊慌的那几个赵国使臣身上。她立着,眼帘不免垂下,透着几分悲天悯人的意味。

张成端穿过人群,一眼看到那张菩萨一样的脸,他嘴角直直抿成一条直线。在赵国一个人大叫着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的时候,也没有动作。神情冷淡得很。

“你这混账,竟然当街纵马,你知道你弄伤的人是谁?堂堂大雍京都,天子脚下,竟然就这这么个模样,纨绔膏粱,乌烟瘴气,雍国陛下难道就是这样治理朝政的?”

那人显然是气得不行,话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。

不过,酒后真言,怒时少谎。这也说明那番话正是他心中所想,只不过一直遮着掩着,未曾说出口罢了。

段嫣定定看着这场专门安排的戏,过了会儿才让人上前去将轻伤者安置好,重伤的便交给正好赶过来的医师。待将这些人安置好后,段嫣脸上露出一点惊讶,看向张成端。

“怎么是小侯爷?”她眼神落在张成端被揪住的衣领上,而后朝意图动手打人的赵国使臣犹疑道,“这事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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