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潮大喜过望。
虽然出来前主子并未对他有任何指示,只交代他要保护好夫人,但身为心腹一路看着主子多么不易地走到现在,他总想为主子做点什么。
原本他想的是:就算夫人不肯跟他走,好歹也刷刷好感,让夫人不再对主子抱有戒心,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!
因为他的一句话,夫人同意跟他回去了。
这事儿简直可以让乌潮在其他护卫面前吹上半年!
二人顺着原路返回,脚程极快,不过两日便回到了天郡。
宣钰原以为乌潮会带他去谢府,担心中途会遇上什么人,毕竟他想见的只有谢景宜。在乌潮将他带到一处偏僻的宅邸时,他微微松了一口气。
这宅院比之宣府小了许多,位置又偏,想来是谢景宜在外面的院子。
宣钰被请到正厅,进门时总觉得这房子怪异,似乎缺了什么,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。
看着一行侍女端茶递水,摆上各式各样的茶点,宣钰顿时不自在起来,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?面对侍女们热情的目光有点招架不住,默默后悔自己的冲动。
是啊,他连谢景宜是不是阿年都没搞清楚,也不知道时隔多年那孩子变了多少,竟然就这样冒险与对方见面了……
果然是被当成蠢货骗多了,脑子都不好使了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宣钰轻轻叹了口气,心头那点不自在的感觉难以消化,一时间坐立难安,在听到外头渐近的脚步声时,那种不自在更重了,叫他莫名心下慌乱。
他转眼看去,只见那人还未到门前,沉闷的盲杖敲击声便无比清晰地穿透了耳膜。
宣钰先是一愣,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,一下子从软椅中站了起来,他瞬间意识到方才自己为何觉得怪异——这房子没有门槛!
宣钰几乎是立刻想起那个有关谢府二公子眼盲的传言。
一截盲杖出现,随后便是一道高挑身影由人搀扶着拐了进来。
这人穿一身深红的衣裳,外头披了件裘衣,长发没有束冠,由一根白玉簪子挽着,虽然他眼前遮了条缎带,可面容中病态仍然被宣钰敏感地捕捉到。
宣钰见人走近,半天说不出话来,这样的见面着实超出他的预料,怪他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——谢景宜看不见。
然而来人根本无需他多问,只用一个熟悉的称呼便让宣钰得到了答案:“哥哥。”
谢景宜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病气的颤音,挥开乌潮的搀扶借助盲杖一步步向前。
明明看不见,但他仍然朝着宣钰的方向来了。
宣钰在惊愕中被抱了个满怀,谢景宜身体是冷的,明明穿得那样厚实,落在宣钰颈侧的指尖却好似没有温度一般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对不起,是我让你受苦了。”沙哑的哽咽落在耳边,似绵绵春风中落起的雨。
宣钰从乱糟糟的情绪里挣扎出来,回手抓住了他的胳膊,问出了第一个问题:“你的眼睛……怎么回事?”
其实答案在宣钰见到谢景宜时就已不言而喻。
既然他一直惦记着自己,当年又怎会做出毫无缘由与自己断联的事情来?想来是出了变故,身不由己。
“哥哥,那封信之后,我没有再写信给你,你……是不是怨我了?”谢景宜不答反问。
“我不怨你。”宣钰如实说,“我只是有些不解,但是……”现在已经不重要了。
来时的诸多疑问,都已经不重要了。
他只要知道,阿年不是故意离开的,他不是被阿年有意丢下的,这就够了。
“主子,坐下聊吧。”乌潮在一旁小声提醒。
宣钰这才发现,自己还被人紧紧抱着,一时激动,竟忽略了这件事……宣钰赧然,想从谢景宜怀里出来,还没动,对方便先一步将他放开了。
“都退下吧。”谢景宜吩咐周围的人,“我要与哥哥叙旧,不许进来打扰。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片刻后,屋里安静下来,只剩下宣钰与坐在对面的谢景宜。
谢景宜轻声坦白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:“当年收到哥哥的回信之后,没过多久,我的身体便出了问题,看了许多大夫,后来宫中御医来看过,说是中了奇毒,无药可医。”
宣钰盯着他,睫毛颤了颤,自己猜测是一回事,亲口听他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……此时此刻,他并没有多年疑惑终解开的释然,反而更加难受。
“当时我便知道,大哥坐不住了。”谢景宜谈起这事云淡风轻,仿佛那些不公于他而言并不重要,“父亲只有我和大哥两个孩子,我与他又非一母同胞,他视我为眼中钉也不奇怪,我只是没想到他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。”
“我深觉将你接到府中无法再护住你,又顾忌自己时日无多,留你一人面对大哥,他知道你与我关系要好,自然不会轻易放过,他心思歹毒,比起宣霖宣邈有过之而无不及,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