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剑尖铮的一声插进地面,周围现出十数道裂痕,其上霜雪蔓延,让人如坠寒川极域,仿佛周身血肉都被冻的寸寸断裂,不能呼吸。
宴尘抬眸间一身凉漠,哪有半点被惑之像!
“你竟然……”没中他的媚术!
这怎么可能!
宴尘道:“髓印是何物?”
洛环生见此,一下没了之前的耐性,他未曾回答宴尘的回话,身后狐尾暴涨,要来硬的。
可他明显想错了。
宴尘正要动手,就见身侧喻清渊将右手伸出,与之隔着八/九米外的洛环生忽然被凭空掐住了脖颈,顿时呼吸一窒。他用两手去挣,却半点用也不顶,这还不止,他两脚脱离地面被无形中拎了起来,结婴境五重的修为竟一时无法脱困。
洛环生觉着自己就要窒息而死。
“他的身上,也是你能看的!”
喻清渊音色载血,话中生刃,几个字低沉缓慢到了极点,就见他手上收紧,那边的洛环生脖颈上骨骼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。
他的猎物,不许他人染指。
他看过搂过的腰身,不容他人觊觎。
就算是他魔君不喜之物,旁人也没有半分资格强取豪夺。
他都没说不要,没说可以,在他眼皮底下,也敢!也配!
喻清渊手上一甩,洛环生便被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,撞断了一棵树,吐了三大口血,一边肩膀碎了,内脏都似移位,半响爬不起来。
他竟被一个照旋境一重一只手掐成这样,说出去都没人信!
喻清渊走到洛环生身前,居高临下的看着他,“你知道髓印什么,说出来。”
洛环生咬了咬牙,没有开口。
“我此刻走火入魔,杀人成性,你这三条尾巴,可不够折的。”喻清渊说着,一脚踩在了他的一尾上。
“……髓印是上清界帝君印信,是无比珍贵之物,传承之本,拿此物可号令世间仙修。”
“还有呢?”他说的这些喻清渊当然清楚,他只想知道此物的下落。
“据说……在少君身上。”
少君二字一出,喻清渊立刻想到宴尘。
洛环生趁机化身白狐,扯回尾巴跑了。
喻清渊站了一会走回来,看着宴尘,“他说髓印在师尊身上。”
“之前说过,我不是少君,所以身上也没有髓印。”
喻清渊将地上霄红拔出,单手平持在宴尘面前,“师尊,你的剑。”
二人目光对上,一时无言,宴尘握住剑柄外延,正要将之收回。
喻清渊突然抬手握在他的手上。
“弟子近日所见,师尊一身美貌太过招人,净是些登徒子想对师尊不轨,我若不看着,还不知会发生何事。”
宴尘挣开他的手,将剑收回乾坤袋中。
“我是否应该在师尊身上留下些印记或者别的什么,证明师尊……是我的。”
宴尘一字不曾入耳,只道:“若身上无碍,就离开此地。”
喻清渊这次心魔复发余劲还不曾过去,刚才不过一直忍着心痛罢了,正此时又是一阵刺痛窜过,他脑中一阵恍惚。
喻清渊甩了甩头,眼前天旋地转,只感觉有两指点在他的心口,有灵力流进他的体内。
他闭上眼,在原地站了半刻钟后方才睁开。
只是那眼中眸光,面上神情,与之前很是不同。
宴尘将两指收回,平垂身侧,见喻清渊神情有异,不似这几日。
有些……像是他刚来此间之时。
莫非……
宴尘道:“如何?”
喻清渊睁着一双眼,眸中充满愣怔惊异,他入眼便见身前人淡蓝衣角,和那刚刚从他心口撤回的手指,他慢慢抬眸,就见宴尘周身流落似月,正一脸淡凉的站在他面前。
与那清辉一般的眼眸对上,喻清渊心间散乱,忽的将眼神错开。
这次心魔复发,竟将他第一世时魔君顾千帆的性情自行封印了起来。
是以他眼下便是那个第二世时的喻清渊。
只是他原本的性情虽被自身封印,但从他觉醒记忆到此刻之前发生的所有事,他都是记得的。
性情被封,那第一世时的恩怨还在他脑中却有些莫名遥远,第二世与第三世却让他印象深刻。
深刻到这几日他作为魔君,对宴尘所做的一切。
他是如何言语露骨,如何搂的他,如何抱的他……如何亲的他。
虽然只是亲在了耳廓侧脸与肩上肌肤,现下回想起来,仍觉那感觉空前未有。
昨夜那腰身上触感仿佛仍在指尖,腿上仿佛还沾着他的温热,那松雪之气此刻更是还流连在他的鼻息之间。
他的师尊竟然主动解衣与他驱寒。
喻清渊脑中一遍遍回放的皆是宴尘的肩背腰腹,青丝擦着肌肤滑落,脖颈微抬,锁骨绝美,长腿惑人,一个个侧站转身衣衫半解的身影,拒绝他时一眼清寒的风姿……
他心中不可控制的想着这些事,指尖都发起抖来。
……他用鞭子抽你,剜你的仙骨,断你双腿,使你仙途尽毁,让你受尽世间痛苦而死!
……可重生之后他似换了个人一般,虽还是一般寒漠,却待你极真。
……为你不惜与旁人动手,将仙骨都剜了给你,与你洗髓治腿,整晚耗损修为,自己忍着蚀骨绝命之痛,不发一声痛呼。
今番更是解带宽衣,只为让他内息平顺。
他欠下的那些,是不是……
明明未重生之前他极其反感宴尘那种眼神那种意思,为何现今不过短短几日,他眼中不再现出那种神情不再表露出那种意思,只是一眼冰寒看来,却让他记在心中。
他依然是厌恶第二世的宴尘的,却忽然对这一世的宴尘……生出些许期待。
喻清渊猛然惊觉自己所想,不禁牢牢攥紧掌心。
莫不是近日魔君性情,所作所为将他影响了。
喻清渊心中生出复杂不明,纠结无措,他深深喘了两口气,想将这种情绪压下,却抬眸间看到宴尘正看着他,脑海中的画面瞬间又翻覆不停。
尤其是他垂首时看到宴尘的腰身包裹在浅裳之下,他掌间便窜上一阵热意,他知道这腰身尺寸。
喻清渊触到自己这般心绪,逃避一般将目光垂的更低,却是看到宴尘一双腿在衣袍之下……
他不得不又将目光往上,看待宴尘胸膛……
再往上,看待宴尘颈项……
继续往上,看到他唇角耳廓……
喻清渊猛的往后退了一步,执礼垂头看着地面:“师尊!”
两字师尊叫出来,掌心热意不消,指尖微抖不停。
宴尘漠然看着他的情绪变化,只当果然如他所想,心魔反复无常,魔君的性情被喻清渊自身暂时封印。
他也不想说破,只当无事发生。
如此一来,他教授徒弟应该容易一些,毕竟那魔君有些不按常理。
他淡道:“走。”
言罢转身迈步,衣角摆荡,漫过一条流线。
喻清渊看着那一条流线,缓慢的抬起了头,看着他的背影,半响后方才跟上。
本来因为洛环生之事,他与喻清渊应该离开此地,但眼下喻清渊性情翻转,再对他心中有恨也应比这两日好管教的多。那洛环生受了伤,又在他面前现出了白狐身份,怕他与旁人揭穿应是不会再来,摘星会仍尚需几日……
宴尘几番计较,决定再留在此处两日,教授喻清渊心法剑诀。
回到洞前,宴尘转过身看向后方的徒弟,见他离自己十米远有余。
他道:“过来。”
喻清渊听见这两字,脚步顿了顿,而后走过来,仍旧离他三四米。
宴尘没再说什么,只当他心间怨恨复醒,不愿与他多有接触。
他从乾坤袋中召出霄红,单指并在其上,从头滑至剑尾,一道灵光闪过,剑身中那条极细的红线便被他的灵息暂封。
宴尘将灵剑往喻清渊处一抛,喻清渊下意识接住。
剑身发出一阵轻鸣。
“霄红暂与你用,落尘拂雪式与摘星踏月式,现在练来我看。”宴尘说完,坐在一处石上。
宴尘竟将这从不离身的本命佩剑给他用……
喻清渊垂首看着剑身,感觉剑柄处仿佛有几分寒凉,刚才他师尊的手就握在这里。
宴尘见他片刻未动,凉声道:“心法忘了?”
他眨了下眼睫,收拾情绪,敛去心间异样,抬起星眸回望,道:“弟子记得。”
“背来我听。”
“含章,抱藏,聚月,凝狂,三息云天雨……七星照威煌。”
本来十分正经的心法,可喻清渊如今自己混乱不已,口中念到云天雨三字时莫名生出一些不该有的联想。
“只是十多个字,怎背的如此不顺?”
“……弟子有错。”
他一时心虚,心间默背凝心诀。
“疾尘,化雨,行脉,衍芳,微风起长鸣,流云定龙章。下阙心法,记住。”
喻清渊在口中小声重复了一遍,刚念到疾尘化雨,又是一阵胡思乱想。
宴尘停下不语,示意他起剑。
喻清渊沉下目光,反身刺出一剑,接着便是两套剑法相继用出。
“沉肩,平吐内息,灵力顺腕部经脉转汇,灵台清幽,心中无惧,自然剑道在心。”
喻清渊耳中听他音色清绝,反手向远处一剑刺出,一道两三米的剑刃痕迹赫然出现在一块巨石之上。
喻清渊果然天资过人,这刚一会过去,便连剑刃都能打出来了。
比之照旋境同级之人,只强不弱。
看来到他练到大成并不会用许多时间,到时将他安顿好了,魔君往事理清,他便可悟道渡劫。
想到此处,宴尘起身,“练到午时。”
他行到洞内,靠着石壁打坐,背脊笔直。
喻清渊见他靠着石壁,不由又想起他被他抵在石壁上时那般情形。
待他回过神,发觉再次想偏,不由动作发沉,心中发狠,手上一阵疾风剑雨,想让自己清醒清醒。
周围树叶被剑气带动飘落满地,天上日光正好,地上人衣衫流风身形飒踏,发丝随着动作扬起,眉峰含章,星眸俊颜。
天地浩渺,岁月静好,不过此时。
……
宴尘凝神闭目运转周天,半个时辰之后突觉袖间一阵发热,他睁眼,见是乾坤袋在发出一阵蓝芒。
而那里面突然发光的物品,是在天玄道宗内曲升平将宗主之位传与他时,交给他的浮云令。
宴尘将浮云令拿在掌心,其上淡淡蓝光还在微闪,它本身是一块方形的墨色玉牌,不足掌心大小,正中心金漆雕刻浮云二字,边角绘有白色云纹。
这是天玄道宗历任宗主所传之物,曲升平给他之时,并未说过有何特别之处。
宴尘本以为它只是发光,却不想下一息令牌忽然飘起在他眼前,渐渐化成指尖大小的闪光点,于悠然间窜进了宴尘的眉心。
那处一抹细长蓝印闪动几下,又悄然消逝。
而后于睁眼间却可窥见脑中灵海忽如灿灿繁星银河,不见边际一般磅礴不已,继而其间某一颗星辰突然坠落,散在灵海之下炸成无尽花火。
宴尘周身随之腾起一阵白色灵光,有一股源源不息的灵力在汹涌间充盈着他的经脉,不多时便让他升到了结婴境七重。
到此之后,繁星消失,灵海安寂,仿佛刚刚一切不过是一场幻影。
不过那浮云令却并未从他眉心飞出,且宴尘脑中无半分痛楚,也感受不到任何异样,他试着感悟它所在,却是如何也不能。
小小一枚令牌,其中却隐藏浩瀚无尽的灵力在内。
他前身修炼千年,也未曾见过此般之物。
若是将之用在喻清渊身上,他是不是会早日悟道,离开此间……
不过暂时也只是想想,这般不明所以之物,待他理清其中因由,再用不迟。
外间的喻清渊专注于自己的心绪之中,自是不曾看到浮云令这一幕。
宴尘静坐一阵,蓦的又记起什么,只见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粒药丸。
这是曲升平言说要去云游,第二次唤他去时给他的。
‘这是换颜丹,可让人在一定时间内改变容貌以及暂时消除身上印记,此次下山,若遇烦扰事,服下此药。老头子别无长物,这便当是临别赠礼了。’
当时听了便觉话中有话,此时再想起,更觉其中深意。
难道他所指印记是他肩上雪晶?
莫非曲升平也认为他是上清界少君?且不说他本就不是,曲升平是如何判定的?
……但不论怎样,总归是想帮他。
宴尘凝眉,将药丸吃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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