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,男寝在另外一边。”
“那时候我经常因为自己是女生而感到幸运,因为女寝离教学楼比较近,嘿嘿。”
“你那时候就说过了,还问我嫉不嫉妒你。”
说实话前几天在听见要来海城的时候,怀澈澈心里是有一点迷惘的,不知道为什么萧经瑜才二十几岁就开始怀旧了。
她也确实没想到自己站到这儿,居然就真的能想起那么多事儿,毕竟只在这里读过一年书,之后出国也没再回来过,要说感情很深,那确实有点假。
“是吗?”怀澈澈完全不记得自己还说过那样的话,“那你怎么说的?”
“我说不嫉妒,早起五分钟就好了。”萧经瑜说。
“什么啊,真无聊。”
她笑着往前赶了几步,然后转过身,一边倒退着往后走,一边朝萧经瑜弯起眼儿:“我当时不会也是这么说的吧?”
“没有。”萧经瑜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怀澈澈,眼底亦漏出些许笑意,“你说那就让我以后叫你起床,反正我会早起五分钟。”
确实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。
二十五的人重新去听十八岁的自己说的话,纵使是在朋友圈里公认这么多年0成长的怀澈澈,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。
只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,她挠了挠头,仍旧死鸭子嘴硬道:“说的没错啊,统筹计划嘛!”
在学校里逛了一圈,俩人从另外一个校门出来,这里很多店早就已经换了主人,但怀澈澈还是在整条欢腾的街道中认出其中一家川菜馆,小四川。
大学城附近一般都是物美价廉的小店,哪怕做炒菜,形象也更类似于苍蝇馆子,这小四川算是相对而言最有排面的,不光仔细装潢了一番,还有二楼雅间,所以当年同学里谁恋爱了,谁生日了,但凡是正式一点的事情,基本都在这里吃饭。
“我去,小四川可以啊,我还以为我走了它肯定倒闭了。”
怀澈澈当年去过一次,毕竟吃过见过,觉得无论环境还是味道都很不能打,从而断言这家店离倒闭不远,结果没想到是它把周围其他店都给熬死了。
她回头看向萧经瑜:“你之前是不是就在这打工来着,后来我爸搞突然袭击,你还在这请他吃了饭,结果这老头一点也不领情,第二天酒醒了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学校附近的菜馆,真难吃。”
怀澈澈是八月离的家,当时怀建中气得说让她赶紧滚出去吃苦,但心里还是惦记女儿的。
他一边惦记,一边又拉不下脸来跟怀澈澈说过来看看她,就趁那年国庆,一声不吭地跑过来了。
当时怀澈澈刚跟家里打了电话说国庆不回家,正好伙同一帮朋友满世界疯玩儿去了,怀建中到寝室找人扑了个空,问人在哪,室友答:“不知道,不过没准萧经瑜知道吧。”
萧经瑜。
怀建中乍一听这名字都没听出是男是女,又问了一番,才知道,原来怀澈澈已经追人家追到满校风雨。
他寻思这一趟可真没白来,直接就按照怀澈澈室友的供词,找到萧经瑜工作的地方,小四川。
小四川这家店虽然味道不咋样,但作为海大附近唯一一家上了点档次的小酒店,小四川姿态倒端得挺高,所以哪怕只是雇个服务员,宁可工资比旁边的馆子每小时多五块钱,也要找些长得好看的大学生。
那时候萧经瑜周一到周五下课后在小四川端盘子,周末赶到市区当家教,这头刚架不住怀澈澈缠人的电话答应她下班了就去ktv找她,那头刚挂了电话就遇到了怀澈澈的爸。
怀建中那年才四十几岁,自诩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,一看萧经瑜就是个端盘仔,心里已经对怀澈澈这看男人的眼光燃起了两撮无名火。
再等表明身份,跟萧经瑜坐下,酒过叁巡,了解到他从小无父无母,只有一个卧病在床的爷爷时,那无名火已经蹿到了五分。
其实当时萧经瑜也看得出,怀建中对自己是越来越不满意的。
感性上他似乎应该隐瞒一部分情况,但理智却在强调,正因为怀建中不满意,所以他更应该和盘托出。
这些话他之前就和怀澈澈说过,但她太过天真,根本不懂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,还是一头扎了进来。
也许换一个人,换成她的至亲,能够把她叫醒,让她抽离出去。
所以那天他借着酒劲,把自己向怀建中剖开了。
每一刀,都是他自己划的。
而怀建中却好像真的醉得厉害,一直向他抱怨怀澈澈生活上的穷奢极侈,抱怨怀澈澈的不懂事。
当那些萧经瑜在怀澈澈身上见过却不认识的小配件,变成了一个一个确切的数字展现出来的时候,那种震撼无异于井底之蛙窥见漫天星斗。
如果说上次那个酒店房间的价格还能让萧经瑜有换算的过程话,那么这一次,萧经瑜就连这一步都已经不敢再触碰。
他不敢算,以自己廉价的劳动力,要不吃不喝不睡多久,才能给她买得起一个,配得上她的礼物。
饭后,萧经瑜把喝得烂醉的怀建中送到了附近的宾馆。
刚把人放平躺在床上,怀澈澈催促的电话就打了进来。
“萧经瑜,你半小时前就应该下班了,到底有没有在路上啊!”
她的声音就在耳畔。
萧经瑜却感觉两人相隔无数光年。
他在地上,而怀澈澈在他肉眼都无法企及的,银河里的另一个星系之中。
那不是可以通过努力弥补的程度,这一刻萧经瑜感觉哪怕只是肖想一下两个人的未来,都有一种痴心妄想的滑稽感。
“抱歉。”
他开口,感觉自己像是吞剑失败的小丑。
剑刃划破他的喉管,可他顾不上疼,只想赶紧把满嘴的血咽下去,让自己最后的表演看起来没有那么失败与狼狈。
“突然有点事,不去了,你们玩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