俯冲,失重,违背重力,自由落体。
她摔落,一次又一次摔落在空气里,划破风声,穿越记忆。
分手过于突然,她甚至还来不及用第六感去解析蛛丝马迹,对方已经坐上了飞机。
初恋,对于萧筱而言,是无疾而终。可之后,被几个女孩联系后,在群聊里,她才发现蜜糖下都是密密麻麻虫蛀的黑洞。
甚至,她在那些女孩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控诉之下,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拥有过蜜糖吗?
那些发出来的聊天记录,或者“聊骚记录”,充满了暧昧与情意,唯独她更像是单方面的交易。
她的转账,她的礼物,转头就成为了男孩带那些女孩旅行开房买礼物的经费。
她全然不知那些没有见面的假期,男孩并不是在准备任何考试,也不是被父母逼去补习,而是带着不同的女孩四处游玩,成为了时间管理大师。
三号到七号,东京,小希。
七号的晚上,东京飞济州岛,他又睡在Anne的床上。
十六号的他在沿海与她共进午餐,是她提前三个月预约的米其林Omakase,也是她买的单。下午,他把她带回家,甚至不用订什么浪漫酒店,只需在他的房间里诉说几句多么想念的空话,就能换取各种“温存”。
初恋,初次,所有的第一次,所有的羞涩,所有的依赖,所有的爱恋,所有的信任。从来没有前戏,但哪怕进入时总是很干很痛,萧筱也很能忍。
她不出声,闭着眼。
她被凿穿,一次又一次,火辣辣的。
接着,十六号的晚上,初恋找了个借口说爸妈马上要回家,半请半赶,目送她上了回家的出租车。
回到家后,白色的内裤又一次染上了点点血,她不敢让父母发现,便自己清洗。
而更可怕的是,她通过时间线才知道那天,男孩转头就打车去了夜场,带着另一位小女友入住了对方吵了很久想要打卡的海景套房,送了一条从免税店买回来的五花手链。
她不缺五花手链,她带着满钻手镯,比男孩的手表要贵几倍。
可这位在外向来呼风唤雨,出手大方的“富二代”,连车费都不曾给过萧筱,送的礼物也都是些“手工制品”。她得到一张折迭贺卡,她把一切珍藏在梳妆台的抽屉。
真的是礼轻情意重吗?
萧筱看着那些转账记录,一次次破碎。
聊天记录是绿色的,她的裙子也是绿色的。
终于了解真相后,蹦极安全带的颜色也是绿色的。
没有人会不沮丧,没有人在发现自己一腔爱意是竹篮打水后能无动于衷。她有很多眼泪,很多眼泪都在蹦极中骤然掉落,却又随风消散。
她坠落,又被绳索拉回,然后再次坠落。
出生在保守军人家庭的女孩,有着严厉的父亲,每一句都不容置疑,有着优秀的哥哥,每一步都耀眼无比,然后是母亲,一个围绕着丈夫孩子转的母亲。
“萧筱,这是什么?”
十七八岁的年纪,一根用过的验孕棒,哪怕是一条杠,也足以在萧家掀起轩然大波。
她记得自己被带去妇科检查,被带去查血,她记得母亲在哭,她记得父亲的眼神,她记得哥哥赶回来时,已经是三天后,她还下不了床,大腿和小腿上都是淤青红肿,一条接着一条。
萧家的竹板很糙也很厚,女孩的腿很细也很嫩,竹板上的血迹洗不干净,腿上的伤是如此触目惊心。
萧筵要她乖一点,去祠堂里跪一晚。
那是萧筵第一次和父亲对峙,那是完美的哥哥第一次挨家法。终于在最后,萧筵说服了她无比失望的父亲,答应还是让她去海外读大学,而不是让她gap一年,在家重新学规矩。
临走的前三天,父亲送了萧筱一条全新的钻石项链,比之前那条拍卖的价格还要多一个零,作为她的成年礼物。母亲为她戴上,嘱咐她出去后乖一点,不要再做糊涂事,而中年男人的神情里至始至终都没有歉意,之前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惩罚,谁叫她这么不像话。
但打完一巴掌总该给个蜜枣,才能让人明白乖乖听话才是正确的选择。
萧筱低头说了声谢谢爸爸,却不敢抬头看父亲的眼睛。那张脸太过严肃,而那双黑眸在望着她的时候,似乎总是装满了不满。
十三个小时,落地后,自由的味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甘甜。项链虽然很重,但一个人的公寓更空。
当你一个人的时候,你总是在回忆。
好的,坏的,坏的,坏的。
一遍又一遍,是我做错了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