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他的罪责也会少一分。
他的前程,他绸缪追寻了许久的未来,才或许还有一线希望。
此事必须要快。
要趁着所有人没有开始清查,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旖旎之前,将此事做下来。
他匆匆取了烛火来,将那画的一角引燃。
便见那苍白脆弱的纸张在火中扭曲焦黑,连带着那人的影子,也在他脑海中焦黑了。
那一瞬间,浮出无数这人嬉笑怒骂,几分慵懒的神色。
一碗姜汤,一口蜜糖,几分漫不经心喊折春,似真又似假的几声“沈哥哥”。
他想起了父母留下的那些书。
那是他与父母最后的关联。
他慌忙扑扑打打,亲手将这火扑灭了。
画上的他只剩了半边。
指尖烫着了,也只是熬着忍着,浑身颤抖得厉害,嘴唇都要咬裂了。
好半晌,落下一滴泪来。
继而眼泪雨点儿似的往下打。
沈鸢仿佛身体某处痛得厉害,颤抖佝偻着伏在了这些旧物之间。
单薄的脊背一颤一颤,像是尽了全力振翅,仍是无力飞起的一只蝶。
他在剧烈的疼痛间。
听见了虚弱的,近乎虚幻的一声喃喃:“折春。”
有人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儿,抱住了他。
第69章
“折春。”
沈鸢仿佛梦中初醒似的,浑浑噩噩扭头去看。
那通红的眼睛凝在那儿,喜不似喜,怒不是怒,面上湿漉漉的,神色变幻莫测间,最终吐出两个字:“卫瓒?”
下意识推了卫瓒一把。
这一推,卫瓒便闷哼了一声。
沈鸢瞧见了他落了一身的伤,衣裳里头裹着纱布,不知是不是崩裂了,身上血迹未干,面色也是从未有过的虚弱。
一时之间想推搡也无从下手,只是呼吸越发剧烈,又喃喃说:“卫瓒,你还活着。”
卫瓒说:“活着。”
沈鸢浑身都发抖,那长长翘翘的睫毛一颤,最后一滴眼泪落在地上,目光憎恨与庆幸交织,半晌,却是吐出冷森森的一句。
“你怎么不死在外面。”
卫瓒静静瞧着他,吃力地伸手,想抹去他脸上的泪。
沈鸢恶狠狠将他手拍了下去,说出的话前所未有的冷酷:“卫瓒,你回来做什么?看你小侯爷诈死一回,有哪个命贱的要给你陪葬么?”
“还是看看我到底有狼狈?你死了,我就得跳梁小丑似的费尽心机,你耍我耍得高兴么?”
“我告诉你,我巴不得你死透了,凉彻底了,连头七都回不来……”
说着说着,眼圈越加红了。
那刚刚止住的泪,跃跃欲试地往外涌。
在少年的目光下,他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保持不住,湿了面颊:“卫瓒,谁要你为我求医,你若见不得我活着就直说。”
“我怎么面对姨母,我怎么跟姨父说。”
“卫瓒,我不是小侯爷,我比不过你,你一条命能活活压死我,你满意了?”
“……你要我怎么办?”
声音就这般渐渐小了。
卫瓒吃力地将他重新拉回怀里,轻轻地、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,喃喃说,沈鸢,我明白,我都明白。
他越是温柔。
沈鸢却越是恨得发狂,在他肩头恨恨地咬了下去。
这小病秧子已没什么力气了,咬他咬得倒凶狠万分,像是受了伤的幼兽,将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牙齿上。
几乎要咬穿他似的。
可他还是听见了沈鸢一抽一抽的鼻吸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