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能是周夏花。”
*
拿到朝瑶的本子后,沈笑笑降了灵。
她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场里什么都没干,所以降灵的时候很激动,成功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不少。
朝瑶出现的时候有些懵,她震惊地看着周围的一切,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:
“桃源村为何还存在?”
姜厌用最简洁的语音概括了这是哪里,朝瑶大概是见过大风大浪,所以只是悲伤了会儿就平静下来。
姜厌把手里的九张纸条,也就是背后灵给众人展示的桃源村历史给朝瑶看。
朝瑶看完,摇了摇头。
“这些纸条上的故事,是桃源村为那些女孩们展示的故事,却不是真实的故事,村民们隐瞒了大多残破不堪的过往,为她们展示的只是零星一点。”
“桃源村的故事比这要复杂得多,”朝瑶沉默了会儿,像是要用什么话来形容桃源村,最后她缓缓道,“它可怕又辉煌,肮脏又伟大。”
“里面的人从未放弃抗争,但也一直在放弃抗争,每一代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。”
纸条的信息上说桃源村是在最近一百年才开始献祭,每十八年都会有七个女孩献给牛仙。
“不是这样的。”朝瑶说。
“牛仙不是在一百年前回来的,而是三百年前,”朝瑶认真道,“它回来的那天桃源村举族欢庆,但人们很快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,伴随着牛仙的悲鸣,桃源村山川动荡,摇摇欲坠,所有人都感受到灵魂挤压的窒息感。”
“那时村子的巫师说要献祭,帮助牛仙的方法有很多种,但是那些方法都太难了,我们根本做不到,我们能做的只有献祭,用献祭这种邪恶的法子来稳固牛仙的神魂,因为只有牛仙活着桃源村才不会消亡,村子里的所有人才能活下来。”
“村长自请做祭品,但村里年纪最大的一名老人拨开了他,上了献祭的船。”
“献祭仪式不久,牛仙不悲鸣了,山川不动荡了,村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,此后三十年牛仙再也没悲鸣过,献祭仪式也再也没举行。”
“但三十年后,牛仙再次发出声音,这次依旧是老人自请上船,桃源村世代安居乐业,邻里关系友好,每家的长辈是所有村民的长辈,但这次献祭仪式后所有人的窒息感并没有消失。”
“巫师说牛仙变得更邪恶了,需要三个人去献祭。”
“这次巫师自己上了船,她把毕生所学教给她的女儿,最后选择为桃源村奉献出自己的灵魂。”
“此后一代代的巫师感应牛仙的存在,献祭仪式也从三十年一次变成二十五年,变成二十一年,变成了十八年。”
“那时候我长大了,我成为了桃源村最年轻的巫师。”
“我娘在上船前说我是桃源村史上最强大的巫师,我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,十六岁那年,我隐约感受到神识指引,我撑船来到了牛仙藏身的山洞外。”
“那时我听懂了牛仙的话。”
“它在哭嚎,它在恳求有谁可以杀死它。”
朝瑶的眼神很温柔,悲悯又温柔:“它曾仓促离开这个世界为守护生灵而战,只言片语都来不及留下,被污染后它凭借本能回到诞生之地,它的能力不够打破桃源村的结界,也不够它与自己的信众沟通,它只能把自己封印在残破冰冷的山洞里。”
“它从来不想要祭品,但不吃掉那些祭品它就会死,而它一旦死亡,桃源村里的所有人都会死。起初它是压抑着痛苦吃下那些祭品的,但献祭是太过邪恶的仪式,这种仪式让牛仙的被污染程度加重了。”
“它开始逐渐失去理智,它开始享受献祭,它成为了真正的邪神。”
朝瑶说:“那晚是它罕见的有理智的时候,所以它召唤了我,因为这么多年只有我的天赋可以听懂它的语言。”
“我记得很清楚,那天牛仙跟我说,说它的肉身与灵魂太强大,它无法主动杀死自己,但活着对它是太大的折磨。”
说到这儿,朝瑶深深叹了口气。
所有人都沉默下来,直播间也静默不言。
牛仙在那晚告诉了朝瑶它吃祭品的顺序。
告诉她除了祭品外它只吃愤怒的欲望,只要足够愤怒就有机会驶离山洞,而只要离开那个山洞,再游几个小时,就可以离开桃源村。
牛仙抽离了部分清醒的神识,把这团神识分成了七团,交给了朝瑶。
它让她把这些光团放在被选出的人身上,最好放在刚诞生的婴儿身上,婴孩的纯净可以滋养神识,让神识强大,同样的,在神识的影响下这些孩子的性格会光明又勇敢。
朝瑶说:“牛仙告诉我,献祭时这些神识会唤醒它的意识,它会尽最大可能让那些人离开山洞。”
“那晚我离开后,我找到了村长,村长召集了所有村民,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。”
“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,从那天起,村里所有生下的孩子都不是龙凤胎了,而是长相有异的女孩子,我想是牛仙用最后的能力改变的吧,毕竟如果桃源村家家户户只能生女孩,就没有了繁衍,村子就会在百年内消亡,既然消亡,牛仙也不再有祭品,让我们被困在桃源村非它本愿,它是真的很痛苦。”
听完朝瑶的话,现场静了片刻。
直到姜厌开始问话:
“那七个孩子是怎么选出来的?”
朝瑶回:“桃源村进行过两次抽签。”
“第一次是抽签选出每家每户里的男孩,选出由哪个女孩来扮演男孩。”
“第二次是在女孩们长到五六岁时,我来抽签选出七个祭品,然后我把牛仙的神识放到她们身上。”
所以韩萤火不是被母亲推出去的,她的名额早在十年前就定下了。
“桃源村真的是个很复杂很温暖的村子,”朝瑶说,“即使知道自己的孩子没被选中,所有人也在尽心尽力办好自己的角色,只是没被抽中的家庭在家里是同样爱着两个孩子的,她们会在七个女孩的面前说平等的爱才是正常的,没有哪个女孩不该被爱。”
“她们扮演着教育者,女孩的父母扮演着苛待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