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简沉默片刻,道:“你刚才找的是……”
“你在方寸观的批命。”江世安捡起桌上的笔,解开束紧的袖口,将方寸观长辈所写的一行字记到自己的手臂内侧,他盯着这一串字记忆了半晌,“身世……命运……要如何找到这样的人?只要抓到这样的人,就可以试着给你延寿,信上是这么说的。”
“文吉……”
江世安攥住他的手臂,制止对方的话语。他握得有些用力,两人的体温十分相近,互相接触、彼此依偎,几乎分不出你我: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,薛知一,你不会要拦着我吧?”
薛简确实想要阻止、想要跟对方说这样做跟那些为谋利求生失去底线的人没有差别。可他想起江世安并不知道招魂术的具体细节,他以为两人是同生共死的。
事实并非如此。即便自己立刻就死掉,文吉也不会缺失任何一部分,他能够完整地活在这世上,重新生长出血肉和温度。
文吉大概不需要这具早已生机流逝的躯体,薛简有时觉得,他的存在对江世安来说,已经成为了一种束缚。
薛简的手臂被紧紧抓住,他将掌心放上去,抚摸江世安的手指,半晌后道:“还会有其他办法的。”
江世安深深地望着他:“你说谎的时候会皱眉。用假话安慰我的时候更明显……你不愿意滥杀无辜,不愿意一个人因为身世命运和你相仿就遭到横祸,你放心,我会动手得干净利落,这是为我自己,就像你此前跟我说的,是为了我自己。”
……
收到这封信的江世安异常振奋。这是他得到的第一个“或许可行”的办法,这种域外邪派的秘术他也听说过的,有传闻说,用替命术取得他人阳寿的人,最后都会得到报应、跟自己想要的结果失之交臂。
倘若有的选择,江世安也不会将这个旁门左道的方法记在心上。但他没有选择,薛简也没有时间了。
人海浩渺。相同的命运不好搜寻,但身世却可以锁定——至少那些世家大派、名门正道的嫡传,倘若又无父无母,那么跟薛简的身世便非常相似,如果从中选出天才横溢被视为下一代传人的,范围就更小了。
范围虽小,但近在眼前的还真就有一个。大悲寺的嫡传弟子,慈怀方丈的徒弟如今就在城中布施,他法号心痴,年仅十七岁,已在关外颇有声望。
这是大悲寺最重视的传人,天赋绝佳,修行有成,近年来才放出来行走江湖。八月初三,正是布施之日。江世安把这个日期刻在心里,对自己说,不需要等太久……很快、很快他就能验证……这个人的命运了。
八月初三来临了。
这不是一个好天气,阴云密布,风雨欲来。江世安找到一个非常好的地方观察这个进行布施的街道,他在楼宇之上,坐在窗前擦拭风雪剑的剑刃。在窗户下面,等待布施的流民贫户已经聚集起来,衣衫破旧,饥肠辘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