识破一个人的欲望有多容易呢?
看他的眼神,他说话时手指微妙的动作,他笑时呼出的虚伪气息。
所有矫揉造作的假相都遮掩不住程无荣那种黏腻的、居高临下且满是恶意的渴望。
自从姜晏睡意朦胧时撞破了对方的举动,再往后,审视一个人的内里变得异常简单。她曾想杀了他,后来又觉得人依旧可以利用,想来想去,还是用毒控制住,安心又解气。
“蠢货。”
她骂他。
但跪着的程无荣根本不怂。
他仰着脸看她,脖颈被勒得死紧,青色的筋脉压迫得突突直跳。少女的威吓如此郑重其事,然而他只注意到了她饱满水润的菱唇,以及唇齿张合间隐隐露出的粉色舌尖。
哎呀。
哎呀呀。
程无荣细长的五官挤成微笑的形状,仿佛给脸套了个狐狸面具。
“知道知道,小娘子……”
掩藏在道袍下的阳物,静悄悄地支起窥伺的欲望。
“……我会乖一点的。”
姜晏松开程无荣的衣领,很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手,拿着药瓶去找阿蝉。
阿蝉虽然换了地方住,但还像个小乞丐。整个人灰蒙蒙的,又破又脏,蓬头垢面。
她亲自给他喂药,手指沾到干裂的嘴唇,便像是碰着了什么脏东西,迅速缩回。阿蝉含住色泽漂亮的小药丸,咬也没咬,囫囵吞下喉咙。药物融化成涓涓细流,缓缓淌过食道。
“以后,你便唤作蝉奴。”
姜晏改了少年的称呼,将甜梦丸的效用讲给他听,“如果不想痛死,每隔十天来找我领解药。不来也不行,我会派人去找你的。”
她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威胁了一通,支使蝉奴凭着救命恩人的身份去宿宅投奔宿成玉。她要他入住宿宅,如前世那般成为宿成玉的随从,亲信。
然后将听到的,看到的,尽数转述给她。
“宿氏的恩情你已还完了。”姜晏道,“就算你还惦记着报恩,该报答的人也该是宿成德,而非宿成玉。永远记着这一点,别背叛我。”
她像每一个话本子里的恶毒人物那样,极尽恐吓敲打之能。蝉奴低着头听,全程不吭声。等姜晏走了,阿鹤几个仆从进屋,架着人往出送。
阿鹤算是西院半个管事,手脚勤快,脑子聪明,而且唯姜晏是从。蝉奴被关在西院的这段日子,都由阿鹤看管,阿鹤张罗着用刑。
既是到了离别的时刻,阿鹤笑问:“怎的,终于能出去了,有何感受?”
蝉奴没有回答。
两刻后,混混沌沌的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,孑然一身,衣衫褴褛。热闹平和的烟火气直往口鼻钻,而蝉奴抬起布满血痂的手,按了按凸起的喉结。
“……很甜。”
他迟缓地回答了阿鹤的问话。